海风呼啸着，如怒兽般凶猛；海潮汹涌奔腾，似千军万马般壮观，发出巨响，震耳欲聋；海鸥鸣叫着，声声划破长空，仿佛在诉说大海的神秘故事。风中弥漫着浓烈的腥气，那是大海独有的气息，与海洋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东台，让人感受到海洋的广袤与深沉。

涨潮了，海水一波波地涌来，一浪浪地增高。它好似永不停歇的冲锋战士，持续向着岸边冲击。远处地平线上，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点点白帆，那是出海的渔船历经风雨后归来了。男女老少早已在岸边聚集，都翘首期盼着出海捕捞的渔船满载而归。他们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渴望，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。

十五岁的小伙子聂元刚在人群中焦急地等待着渔船返航。他目光紧紧盯着海面，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。海水不断涌来，渐渐漫到人们脚边，此时渔船开始缓缓搁浅。元刚一眼就望见他的爸爸项大海双手叉腰，威风凛凛地站在船头，那身姿宛如一位凯旋的将军。元刚激动地挥手，大声呼叫：“爸爸，我在这里！”爸爸项大海的吼叫声音非常洪亮，它盖过了周围嘈杂的人声以及汹涌的潮汐声。他喊道：“儿子哎！准备卸货！”项元刚则兴奋地回应说：“好嘞！”

项大海的船最先下锚，稳稳地停泊在了岸边。船员们在大副项大海的指挥下迅速行动，以极快的速度将一筐筐鱼、蟹从船上卸下。十五岁的项元刚毫不犹豫地参与其中，他用充满力量的双手紧紧抓住筐沿，展现出成熟与坚毅。

船长看着忙碌的众人，然后对着大副项大海竖起大拇指，称赞说：“你儿子非常健壮，有着能扛起鼎的力量，你真有福气啊。这小子得好好培养，说不定以后能有一番作为呢！”船员们也都纷纷夸赞道：“元刚，真不错！”项大海听着大家的称赞，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，接着对船长以及众人抱拳示意，以此来表示感谢。

项大海下达命令：“立刻把货运往大王庙新桥口集市，抢占好的摊位。早点卖完，然后早点回家喝酒！”众人一起回应，声音非常响亮。独轮车纷纷开始行动，小伙子项元率先冲在前面。他推的车的装载量比其他人的重一倍，但完全看不出他有吃力的样子东台，步伐坚定且有力。儿子的这种勇猛行为，被父亲项大海看在眼里，心中满是喜悦。他眼中的儿子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，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图景，那图景充满希望。

1921 年的大王庙新桥口集市，就像是一片热闹的海洋。

踏入集市，首先看到的是人群。人群熙熙攘攘，衣着朴素。他们摩肩接踵，就好像是一场永不停息的流动盛宴。

道路两旁有很多摊位，这些摊位琳琅满目。那些遮阳伞略显陈旧，但色彩斑斓，就像历经风雨却依然绽放的花朵。摊主们大声吆喝着，有的喊“新鲜的水果，便宜卖啦！”，有的喊“刚出炉的热包子，快来尝尝！”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，仿佛一首激昂且带着岁月沧桑的交响曲。

卖水果的摊位上，有红彤彤的苹果，有黄澄澄的梨子，还有紫莹莹的葡萄。它们散发着诱人的果香，那果香让人垂涎欲滴。顾客们在摊位前挑挑拣拣，还与摊主讨价还价，场面好不热闹。

卖小吃的区域烟雾弥漫，香气阵阵。烧饼在那里，油条在那里，油饼在那里，金刚棋也在那里。汤圆在煮着，红枣在煮着，炸油条的声音噼里啪啦。煮馄饨的担子在角落里，腾腾热气在冒。那担子一头是炉灶，另一头是食材和调料。摊主熟练地包着馄饨，接着把馄饨下锅煮熟，再捞入碗中，然后撒上葱花和虾皮，一碗香气扑鼻的馄饨便递到了顾客手中。

东台的臭豆腐在一旁的摊位上散发着独特的“臭香”，把众多食客吸引了过来。刚出锅的臭豆腐，其外皮是金黄且酥脆的，内里则是鲜嫩且多汁的，再配上特制的酱料，能让人回味无穷。

猪头肉烧腊的摊位前围满了人。那猪头肉色泽红亮，香味浓郁。看着那猪头肉，人就忍不住流口水。摊主熟练地切着肉，接着称重，然后打包，动作十分麻利。

陈皮酒和瓜干酒摆放整齐，酒坛排列有序，酒的香气四处飘散。摊主热情地邀请顾客品尝，那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
卖布匹的摊位前，架子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布料。时尚的女士们正仔细地挑选着布料，她们在镜子前左照照，右照照，还与同伴交流着意见。

在集市的一侧，卖海鲜的区域呈现出别样的热闹。大盆里装满海鲜，活蹦乱跳的鲜虾正挥舞着钳子，肥美的螃蟹在张牙舞爪，鲜嫩的鱼不停地蹦跳着，还溅起一片片水花。摊主娴熟地从盆中捞出顾客挑选好的海鲜，接着进行称重和计价，整个动作连贯流畅。“这虾非常新鲜呢，是今早刚捞上来的！”摊主在招呼顾客的同时夸赞自家海鲜。有的顾客蹲在盆边挑选海鲜，有的顾客与摊主商量价格。一位大妈指着一条大鱼说：“老板，把这条鱼给我便宜点吧，我常在这里买呢！”摊主笑着回答：“行啦，大妈，给您算便宜点！”

八月中秋节临近，这是一个充满喜庆与团圆氛围的时节。海鲜从出海归来后，刚进入大王庙新桥口集市，便立刻引发了抢购热潮。本地居民纷纷赶来，他们怀着对美味海鲜的期待，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。那些达官贵人也得知消息后行动起来，派家丁前来采购，以满足自家餐桌上的奢华需求。来自扬泰的客商力大为王，凭借敏锐的商业眼光和雄厚的财力，在集市中争相抢购。

没过多久，项家的海鲜就被抢购得一件不剩。项大海把空了的竹篓抖了抖，一看里面还残留着一些，接着对儿子项元刚说：“这些就不卖啦，留着我们一家人晚上用来下酒。今天，已经回本了，走吧！”说完，他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
项元刚跟在父亲身后，很乖巧地走进了新桥口的点石银行。父亲迈着步伐，很沉稳地走向高高的柜台，把辛苦挣来的碎银、铜线以及银洋，都小心翼翼地存了起来。在父亲办事的时候，项元刚瞪大了好奇的大眼睛，不停地四处打量。点石银行穿长衫的管事看到元刚这副模样，忍不住笑道：“元刚，你也想在我们银行工作吗？银行可是很有保障的呀！””管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，又透着对这份职业的自豪。

项大海办完业务后，笑着对管事说：“你们这是又拿我们穷人找乐子呢吧？我们哪里有能力从事你们的行当啊？只有前世积了德、修了福的人，才能够进入点石银行做账房先生呢。”话语中虽带有一些自嘲的意味，但能让人听出他对这份职业的敬重。

元刚，我们出发吧，去买半斤东台瓜干白酒，再买二斤猪头肉，然后回家享受快乐！父亲的声音满是喜悦。一听到有肉可吃，少年元刚哪还会在意银行的大常经理，立刻像欢快的小老虎般，蹦蹦跳跳地跟在父亲后面走了。

每次项大海出海归来，全家都充满欢乐与期待，就像迎来盛大节日一样。项大海的老婆胡海英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，原本端庄秀丽的她此刻光彩照人，好像换了个人似的。

桌上摆放着几碟菜，很整洁且摆放得很整齐。元刚的兄弟姐妹们围着桌边，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。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美味佳肴，忍不住咽着口水。他们的模样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。

项大海的爸妈迈着急切的步伐走了过来。“大海，辛苦了，这次收获挺大的吧？”老爸关切地问。大海满脸疑惑地说：“爸，你怎么知道的？”“我怎么会不知道呢，船长和大伙儿都笑得很开心。”老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“还可以。爸妈，你们来得很及时，我正打算让元刚去请你们来喝酒呢。看！我买了热乎的猪头肉，特别香！”大海端着香气扑鼻的猪头肉放到了桌上，同时说道：“不错，就好这口！”老爸兴奋地开口，眼中满是对这美食的渴望。老妈笑着说：“海英，我给你做帮手！”媳妇海英急忙回应：“不用，再烧个大白菜豆腐汤就可以开饭了！你们去桌上坐着吧！”
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后，项元刚的爷爷醉眼惺忪。他摇晃着脑袋，说道：“我的大孙子元刚已经不小了，该成家立业了，有人跟我提过亲。”项元刚的奶奶在一旁也跟着附和：“赶紧的呀，要是能弄出个五世同堂，那我见了阎王老爷都不用下跪了。”那神情十分急切，仿佛这件事刻不容缓。

项大海将酒杯放下，接着问道：“女孩子吃不吃东西呢？是哪一家的女孩子呀？”爷爷随即摆了摆手，讲道：“我去帮你打听打听。我现在有些喝迷糊了！”项大海忍不住埋怨起来：“这不是耽误事情嘛！”

胡海英看到孩子们吃饱后也上了桌，接着说道：元刚上过二年师塾，他好歹是个文化人。我在想，得帮他找个好工作，这样他才能找个好婆家，以后弟弟妹妹们也能跟着沾光，不能一直跟着自己在码头上当搬运工，吃辛苦的饭。项大海无奈地表示：你以为我不想让元刚出人头地。我们的元刚可是能文能武的孩子呢！可是他生不逢时啊！在乱世里，我家元刚说不定会成为一位率领千军万马去打仗的将军。说完后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，那叹息声里既有对命运的无奈，又有对儿子的期望。

胡海英接着讲：“我所服侍的那位老爷是东台的一位名流，时常有别人上门请求他保荐工作，并且这些请求都获得了成功。我希望他能把我们的大儿子元刚送到点石银行当学徒。你是否同意呢？”项大海一听，他的眼中立刻闪烁出光芒，激动地说道：“那可真是太好了，今天，点石银行的大堂经理还嘲笑我家元刚，不过我把他怼回去了。”胡海英讲道：“我去试试看！”项大海十分兴奋，手不停地舞动着，脚也跳了起来，说道：“老婆，你今晚真的太美了！”海英则带着娇嗔的语气说：“我本来就美，而且一直都美！”

随后，两人开始整理锅碗瓢盆。父母告别后，孩子们安静地进入了梦乡，只听到阵阵海风吹拂着。项大海和他的老婆胡海英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，熄灭灯光，全力投入到甜蜜的事业中。海英满怀信心地说道：“明天，我去找老爷。元刚进入了点石银行成为正式工，接着娶媳妇，生孩子，我们就可以当爷奶了！”胡海英也开心极了，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，那笑容满是幸福，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。

1921 年，江苏东台的生活平静如常。然而，在南方，枪炮声已经响起。黄海之滨的海浪，一浪接着一浪，展现出汹涌澎湃、势不可挡的态势。

项大海做了一个梦，他梦见儿子项元刚。儿子头戴瓜皮帽，身着青布长衫，正站在点石银行的水门汀大堂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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